摄影:阿荻模特:泡饭
1
那个女孩被救援队从山上运下来之后,幌山景区热闹了一点。
柔西看着躺在担架上面无血色的女孩,她很懊恼,她应该再好好劝劝的。这个季节在山上露营太危险,不仅有山蚂蟥,还有些不知名的神出*没的动物。最危险的是风,夜里山风很大,能把人当风筝刮起来,似飞鸟坠落。
女孩被救护车送走后,围在管理处的人群也散开了。事实上并没有许多人:一对从国外来的老夫妇,不知他们是被哪个导游骗来的。四五个背包客,包括那个被风刮下山坡的女孩,今日进山的游客不超过十个,还没有管理处的人多。
从管理处的窗口望出去,山上乌云浓密,大雾不散,雨将落不落地僵持了一整天。
柔西讨厌雾、讨厌雨,更讨厌乌云。因为她的工资有一部分要靠游客人头拿提成,只要下雨就没有游客,而只要出现乌云,幌山景区下雨的概率是百分之八十。乌云爱这片山区,像文艺片爱阴雨,终年不散,出太阳的日子屈指可数。
至于雾,雾永远在那里。
主任提着一个紫色的小鹰牌登山包,是那个女孩的,放到柔西的办公桌上说:“一医院,问一下她有什么需要,尽力安抚她。唉,这种*天气在山上露营,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你昨天怎么不拦住她?”主任拍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有些埋怨。
柔西有些委屈:“我拦了的,苦口婆心劝了好一会儿,一转头人就不见了,我还以为她下山去了。”山路上有许多警示牌,说明风大,不建议露营,游客估计都不看的。
要怪就怪季北,昨天下午柔西劝说女孩的时候,季北正打电话喊她去吃榴梿。榴梿是她的本命,当时她一心想着榴梿,仿佛闻到了诱人的香气,正在呼唤她、引诱她。
她不情不愿地把登山包搬到办公桌下,包太沉,里面像装了石头似的。她佩服那个女孩背个这么大的登山包爬山,像背着重重的蜗牛壳的蜗牛。她两手空空地爬上去也要耗好多元气,一个榴梿尚不能补回。
说着,季北已经走过来。他身上脏兮兮的救援服还没换下,腰上还挂着几个攀岩扣,一只手撑在台面上,身上一股汗臭味,让柔西给他拿瓶水喝。
柔西不满地瞪他一眼,从地上的箱子里抽出一瓶矿泉水递过去。他筋骨分明的手背上有被山岩或树枝割伤的血痕,可他像毫无察觉,拧开瓶盖仰起头咕噜噜灌下大半瓶水。
握着矿泉水瓶的麦色手臂结实有力,水沿着他喝水时滚动的喉结往下淌,看得柔西也干渴起来。她推了推自己的近视眼镜,在季北擦着嘴角的水咧开露出笑容时原谅了他。
季北双手撑在台子上说:“救上来的时候我们简单地查看了一下,除了脚踝骨折和一些擦伤,没有伤到内脏,算是幸运。不过我下去救她的时候她挣扎得很厉害,似乎不希望我救她。”
柔西用手掩住鼻子,催他:“快去洗澡,臭死了。”
2
幌山景区很小,山没有华山险、没有*山奇,也没有庐山俊秀。名字跟人提起来,人家还以为是那大名鼎鼎的*山,问她有没有免费的门票,柔西也懒得跟他们解释。
雨毫无意外地下起来,先是点点滴滴,而后是倾盆大雨。
主任看雨太大,叫医院。他已经洗过澡,身上散发一股淡淡的皂香。是很廉价的那种香皂,山下小卖部卖三五块钱一块,但很好闻。
救援队的老钱蹭他们的车一起去市区。老钱是季北的领导,平时景区的救援队就他们两个人,随时待命。若遇重大情况,会向市里请求支援再派人过来。柔西坐在后面,旁边放着女生半人高的登山包,听着老钱给季北介绍他即将大学毕业,准备过来景区玩的侄女。
“漂亮得很,比柔西还漂亮,性格好,又聪明,等她来了,你多带她玩玩。”
柔西听出来了,她性格不好,也不聪明。她在后座双手抱胸扭头看窗外,雨糊了车窗,外面什么也看不清。她索性拿出耳机塞到耳朵里,听蔡健雅的歌。
“乌云乌云快走开,感觉你在挑战我的乐观,的乐观……”
到医院的时候,那个女孩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躺在病床上一言不发。她背对着柔西和季北,不肯转过身来,问也不回应,似乎要把对这个世界的恨意都发泄到他们两个人身上。
“不肯吃东西,也不肯打点滴。”医生跟柔西说,“你劝劝。”
柔西看季北,季北双手插在裤袋里,对着她耸耸肩:“我去买点粥和水果,你陪她聊。”这个房间里的空气像被压缩机一点点抽着,他显然是不想在这间压抑的病房里待下去。
柔西揪了揪他的衣角,没揪紧,让他溜了。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我在这里待一会儿,你要是想说话就说,不说也没关系。其实我也不是一个很擅长聊天的人。”
女孩没有反应,像是睡着了。柔西拿出手机,M半个小时前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