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小鹿
1
“村长，村长！镇上来人了！”
一大清早，村长家门口就传来村支书的喊声，划破了小村的宁静。
“来了，来了。”
听村支书喊得急，村长没顾得上洗漱，便匆匆从家里赶了出来。
“谁来了？”
村长比村支书还要年轻几岁，看上去却要沉稳许多。
“就是镇上一个开厂子的老板，来跟我们谈合作，要开发我们村的资源，还说要找刘小莉。”
村里很少能有什么新闻，村支书兴奋地将早晨发生的事告诉村长。
天才蒙蒙亮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开到了支书办公室门口，从车上走下来三个人。
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小伙自称是镇上木材厂的老板，来商讨承包村里的林木，还打听刘小莉住哪。
村支书拿不定主意，于是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找村长。
“刘小莉？就是那个李家的童养媳？”
村长一脸疑惑，村里叫刘小莉的也就只有李家当年收养的那个孤儿了。
“应该就是她了，也不知道那帮人为什么指名道姓地要找她。”
村支书也百思不得其解，刘小莉从小就没踏出过这个村子半步，为什么镇上会有认识她的人呢？
两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儿就到了村支书办公室，果然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口，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这样的座驾可不常见。
镇上来的三人正襟危坐在村支书办公桌前，碰都没碰倒给他们的三杯热茶。
“我是村长，有失远迎。”村长笑着迎上去寒暄道。
“您好，我叫吕毅，没有提前打招呼就贸然过来，希望您别介意。”原来那个年轻人叫吕毅。
“不会不会，听书记说你们是来谈合作的？”村长一边在他们对面坐下，一边问道。
“是的，我们想承包村里的林木，开设一个木头加工厂，这是我的名片。”
村长大字不识几个，瞅了一眼便把名片递给村支书，村支书拿到名片之后不禁暗叹，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伙，居然真的是个大老板。
“除此之外，我还想跟村长打听一个人。”吕毅话锋一转说道。
“是刘小莉吗？”
“既然村长已经知道了，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她现在住在哪？”
“小莉一直都住在村里，从小就被老李家收养，你认识她吗？”
“倒不算认识，只是我父亲得了重病，就快不行了，前几天听说我要来咱们村里办事，就嘱托我把一个叫刘小莉的女孩带回去见他。”
“你父亲？”
村长沉思了半响，突然睁大了眼睛，好像想到了什么似地念念有词。
“吕……吕……你父亲是不是叫吕大富？”
他至今还记得十多年前的那天，医院里，刘小莉的父母双双不治身亡，那场车祸的肇事司机，便叫吕大富。
当时，吕大富背景很深厚，村长连他的面都没有见到过，只见到他医院处理后事。
村长告诉那帮人，死者家里还有一个五岁的女儿叫刘小莉，他们给了村长一笔钱，然后就走了。
村长无奈，用这些钱给刘小莉的父母办了身后事，又将剩下的钱给了李孙伟。
本以为吕大富不会再跟这个村有什么瓜葛，没想到十多年后，居然再次听到了这个名字。
2
“您知道？那想必您对这件事也有些了解，我父亲这些年一直愧疚难安。
现在弥留之际，想多少补偿那个女孩一点。”吕毅认真地说。
“那孩子现在在李家，你沿路找过去，红色大铁门那一家就是了。”
村长叹了口气，从头到尾，他只是这件事的局外人，帮不上什么忙，自然也无权干涉，一切只能看刘小莉自己的意思。
“那我就先失陪了，合作的事我的助理会跟您详谈的。”
此时的刘小莉正坐在院子里剥玉米，昨晚的事让她整个人失*落魄的，一早晨都不在状态。
李斌却好像把什么都忘了，还是疯疯傻傻的，自顾自地在一边玩。
“你好，请问刘小莉是住这吗？”吕毅站在院子外，敲了敲门问道。
刘小莉听到有陌生人叫自己的名字，心里一惊，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跑到门口。
开门后看到吕毅，她愣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穿得这么干净整齐的人，连脚上穿的鞋都锃亮锃亮的，闪着她的眼。
“我……我就是刘小莉，有什么事吗？”
刘小莉第一.次为自己的破衣烂衫感到自卑，低下头小声说道。
“谁啊？是谁啊？找我们家小莉有什么事？”
徐桂凤闻声从屋里跑出来，语声尖锐得像只母鸡。
她一阵风似地冲过来挡在刘小莉面前，如临大敌一般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吕毅说明来意后给了徐桂凤一大笔钱，刘小莉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整整齐齐地放在一个小手提包里。
徐桂凤也惊住了，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一脸眉开眼笑。
当天，刘小莉就被吕毅带走了，坐上车的时候，她有些高兴，又有些不舍。
高兴的是终于实现了一直以来的夙愿，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可是，想到那个傻子，她心里还是有点不舍。
车刚刚发动，她听到身后传来李斌声嘶力竭的喊叫声。
“不要走，不要走……”
李斌踉踉跄跄地追赶着，声音里都是惊恐和悲伤，光着的脚已经磨破了皮，渗出血来。
刘小莉的眼眶湿.润了，可她还是没有停下，只是紧紧地捂住耳朵，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直到李斌的喊声渐渐从后方消失。
到镇上后，刘小莉见到了将死的吕大富，他让吕毅娶她，说是想要偿还以前犯下的罪过。
没过几天，吕大富就去世了。
一个多月后，就在刘小莉快要嫁给吕毅的前几天，她发现自己怀孕了，而这个孩子唯一的父亲，只可能是李斌。
那个月色朦胧的晚上，那片玉米地，都是证人。
那晚，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小时候的事。
村里来了一只很凶的流浪狗，那天她背上竹篓上山打猪草，流浪狗发了狂似地追着她。
当时才8岁的刘小莉，一边跑一边大哭。
就在流浪狗快要咬上刘小莉的刹那，李斌从她后面冲过来，一把扯住流浪狗的尾巴，死死地往后拖，不让流浪狗接近刘小莉。
流浪狗被他这么一扯，狂吠一声，转头就向李斌的手臂咬去。
鲜血沿着李斌的手臂流下，刘小莉在一旁吓得嚎啕大哭。
李斌痛得脸都变了形，但手上依然紧紧拽着流浪狗的尾巴，口齿不清地对刘小莉说：“你……你快走……”
刘小莉清醒过来，撒腿就往山下跑，边跑便大声喊李孙伟。
李孙伟正在自家地里收麦子，听到她的喊声后，立马捡起一根棍子就往李斌那边跑。
当刘小莉气喘吁吁地追到李孙伟的时候，流浪狗已经被李孙伟用棍子打死了，他怀里抱.着的李斌脸色煞白，手臂上血肉模糊，已经昏了过去。
她满头大汗地从梦中惊醒，与李斌有关的回忆在她眼前一幕一幕地闪过，最后定格在那一晚玉米地里的缠.绵。
刘小莉将一切都告诉了吕毅，并坦陈，她不能嫁给他了。
就算她心里一直在抵触，可现在也不得承认，她早就不再嫉妒李斌，反而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那个傻子，所以那一晚的冲动，并不是偶然。
她必须真正地去面对这份感情，她肚子里的孩子需要父亲。
3
刘小莉又回来了，这个她发誓要永远离开的地方。
熟悉的田地、熟悉的*土路、熟悉的红色大铁门。
“婶，我回来了。”
她站在门口徘徊了很久，终于还是叩响了门。
可敲了半天，门还是没开，里面似乎一点声息也没有。
“婶，叔！你们在家吗？我是小莉啊，我回来了！”她抬头嗓门向门里喊道。
屋内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门终于开了。
“你这个害人精，白眼狼！你还回来做啥？你滚吧！滚……”
映入眼帘的徐桂凤面容憔悴，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岁，她骂着骂着，突然瘫坐到地上哭了起来。
“你怎么了？婶，李斌呢？他在哪？”
刘小莉不明所以，推着铁门不让徐桂凤把自己关在门外，探着身子朝屋里四处张望，却怎么也找不见李斌的身影。
听到李斌的名字，徐桂凤的哭声停了一下，转而更加猛烈地爆发出来。
“斌儿死啦！都怪你......都怪你啊！”
徐桂凤站起身，发疯似地捶打着跟前的刘小莉，发泄着压抑在心里的悲愤。
刘小莉脑子里一片空白，从徐桂凤断断续续的哭诉中，她才知道，她走后，李斌傻得更厉害了。
经常一个人又哭又笑，没几天，就自己跳进水塘里淹死了。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傻子的感情，甚至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傻子也能够有感情。
“我不想再看到你，你给我滚！”
徐桂凤擦了擦眼泪，拖着刘小莉就往门外推。
“娘……我怀孕了！是李斌的。”
刘小莉一边护着肚子，一边大声说道。
徐桂凤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为这个消息，也为刘小莉长这么大第一.次喊她娘。
刘小莉将那晚发生的事告诉了徐桂凤。
“命啊，都是命！”
徐桂凤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后松开了紧抓着刘小莉的手，有再大的恨，在这个属于李家的小生命面前，都化为乌有了。
供桌上摆放着李斌的黑白照片，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傻笑着，刘小莉害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崩溃。
可为了孩子，为了爹娘，她一定要坚强，不能崩溃。
很多年以后，她的孩子总会问她关于李斌的事。
“娘，我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刘小莉总会笑着回答他：
“你爹啊，是一个很爱你娘的人。”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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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不薄凉（全）
千山雪过一江寒（一）
千山雪过一江寒（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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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雪过一江寒（四）
千山雪过一江寒（五）
千山雪过一江寒（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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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雪过一江寒（八）
千山雪过一江寒（九）
千山雪过一江寒（终结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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