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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生那些生死爱与艺术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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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到郑州,好友梅子特意定了「小满厅」为我接风,大家都喝了些红酒,宾主尽欢。席间结识朱东升先生的公子朱沉浮,话题转到博物馆与摄影,我提及王小慧的作品既有东方的血脉又有西方的营养迄今为止我最喜欢,小朱兴奋的说起他竟是王小慧工作室常客,执弟子礼,王小慧称呼他:儿子。于是我们约定秋后同去上海拜访王小慧,阴错阳差却至今未能成行。但小慧收到了我的书与问候,她是天津人,我们在微博里会私聊些问题,比如那些花、艺术、生与死、爱与忧伤,艺术,与能滋养它的痛苦。

王小慧生于天津。

王小慧继承了母亲外柔内刚的性格,坚强承受着人生悲喜。

小学和中学期间赶上文革动乱受了很多苦,妈妈总鼓励她坚强。

妈妈说女孩子不应该特别看重外表,但学习要特别好,人品要好,女孩自己觉得自己好看是最糟糕的一件事,鼓励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妈妈说过一句话:自行车在骑的时候才不会倒下。

年,在同时伸出橄榄枝的清华、同济和天津大学中她挑选了同济大雪建筑专业。

母校里有座别致的小红楼,小红楼的地下室是当年摄影小组的基地。

小黑屋里走过的时光串起了王小慧的青春岁月。

如今,废弃的地下室里遍布着灰尘,这树,这草,这落叶,这石桌石凳,诉说着当年的不羁,也诉说着她和俞霖的相识相知相恋。

入校后,用功的王小慧独占几项同学们编出的“同济之最”--“夜车”开得最长、书包背的最大等。

同级不同班的同学里有一名才华横溢的男生俞霖。他个子高高瘦瘦,有一张孩子气的脸,话不多,和善谦虚,总是笑眯眯的,举手投足之间不时透出一股灵气。遇到学习中有难题的时候,许多同学愿意去找他,有些设计图经他一改分数就会高出许多。

他的设计作业和画作总是挂在系走廊的陈列橱窗里当作范例供人参观。

被当时的系主任称为“不可多遇的”、“有特殊才能”的学生,院长也说“像他这样的人才,七八年才会出一个”。

他们大二时,他们两人同时被学校选拔出来专修一年德语然后出国留学,学一年德语后会通过外语考试只选一人公派著名的维也纳艺术学院学建筑,最后却阴差阳错被一位半路杀出的外语系学生拿走名额,两人都没去成,却成就了建筑系金童玉女的一段完美童话。

年,作为同济大学建筑系的青年教师,王小慧和俞霖一起来到德国做访问学者。期间,俞霖争取到了博士奖学金,而王小慧也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博士入学考试。

两人都留在德国开始了求学的日子,可是王小慧并没有安于一边攻读建筑学博士,一边在两所大学任教的生活。

她更执着于摄影,并产生了做专职摄影师的念头。“你那么喜欢艺术,就做职业艺术家好了,如果挣不到钱,我来养你。”这是王小慧面临抉择的时候,俞霖对她说的话。

正是这样的鼓励和支持,让王小慧决定辞去教职,一心一意地做自己喜欢的事。俞霖教她所有技术方面的问题,帮她摆三脚架,拿镜头,测光,心甘情愿做她的摄影助理,严格的要求和尽责的帮助把王小慧一点点推到喜欢的道路上。

年10月31日,也是王小慧留学德国的第五年,这一天是德国的“圣灵降临节”,这个节日有点像中国的“清明节”,出行的人比较多,高速公路交通拥堵,王小慧和丈夫俞霖驾车前往布拉格,以便完成一家出版社摄影专辑的约稿。

为了赶时间,他们选择走了14号国道,后来才知道这条路被称为“死亡之路”。路上俞霖一边驾车行驶,一边放起了自己喜爱的歌剧《阿依达》,当车行至距捷克边境还有十多公里时,车祸发生了……

王小慧多处受伤:严重脑震荡、鼻骨粉碎、两条肋骨撞断,从颈椎到腰椎至尾骨都有严重的挫伤,而俞霖则永远离开了。

她苏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拿起相机完成了自拍,拍下自己破碎的脸。她躺在病床上用个唇印的吻印在宣纸上来表示自己最后的告别,因为整个脸都伤得很重,鼻子是粉碎性骨折,面部还有多处伤痕,所以做个唇印是很艰难的事。

她一夜没睡,断断续续地做,完成一百个唇印时嘴唇已经浮肿,她竭尽全力为丈夫做最后的一件事情,几乎用尽自己的生命来表达对他的爱。

她的随身物是日记本和照相机,正是这两样东西,陪伴着王小慧走过了那段最艰苦的岁月。相伴着一边旅行一边拍照的日子,至今仍是王小慧最艰苦但也是最美好温暖的人生记忆。

而立之年时王小慧曾在爱丁堡拍下一张照片,照片上错综复杂的轨迹仿佛脚下人生路,条条都在闪光,很难说选哪条更好,生死劫难后王小慧不再犹豫。她明白了必须争分夺秒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王小慧对死亡有了别样的体悟。

在那之后,她的整个人生态度、人生观都改变了,也是让她的艺术进步和飞跃的一个关键点。

从摄影到电影,从装置到影像,从建筑到文学,王小慧游走在这些不同艺术中间,自然而轻松地跨过一个个门槛。人们惯于把这类人称为天才。

每个人只有一生,王小慧却像她的摄影作品那样创造出了“九生”的艺术视域,堪称不可替代的非凡。

因此世界给她戴上了与“九生”相配的桂冠。

她用摄影“写”日记,无私袒露了她的心灵。

《我的视觉日记·旅德十五年》出版于年,精美且有意境的图片,温婉流畅的文字,字里行间你能感觉到王小慧的坚韧与执著,对艺术的孜孜以求。

我特别喜欢她和俞霖互为理发的桥段,并多次与钱钟书杨绛并题写在我的文章中。也特别喜欢她拍摄的展览·九生,五百枝莲蓬的从鲜嫩到枯萎,一部作品,一个轮回。

她是一个用相机和文字记录生命的女子,她是一个骄傲的女子,这种骄傲不是体现在言语中,而是体现在精神世界中。也许是特定的时间,外部世界能够让她感到失败与挫折,但是在精神世界中,王小慧是不可战胜的。

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在经历了这么多坎坷和困难之后,她还能够用照相机,充满激情去寻找这个世界中的美丽。

她时时不断地把“死亡”这一主题藏在心中,时时不断地反思并将凡是看到的能引起她“关于死亡的联想”的景物全用相机记录下来,虽然每一次都不可避免地引起痛苦的回忆。那些图片非常具有张力且令人震动,王小慧以纪实的手法真实再现了她段时期的心态与境遇。

可以说,这是真正堪称心路历程的一本书,是发自心底的那种爱,那种美丽,那种忧郁,那种伤痛,那种通达,那种不甘倒下的勇敢和坚强,那种超然,那种执著,那种不懈的苦苦的追求,那种对自我的审视和选择,那种对自我的放逐和挑战,那种虽九死而不悔的精神……无论对谁,那都是对心灵的一次美好而清澈的荡涤。

梵高说,艺术家需要痛苦来滋养。

王小慧说:“如果我是一个普通女人,我可能更愿意多要一些幸福,可如果我作为一个艺术家,仅仅有幸福,是不够的”。

王小慧自喻为《小木克奇遇记》里的小木克,这个特别喜欢跑的小男孩得到了一双“魔鞋”,穿上它可以跑得很快很远,却永不能休止,即使在海边被一堆晾着的渔网挂住无法脱身,摔倒在地的小木克双脚仍在空中蹬个不停。

写这篇文章收尾时,我又与郑阳、小朱约起,今年秋天一定去看望王小慧,在上海,相聚小慧工作室。

我由衷的敬重这位成功跨界的奇女子,也由衷推荐你去读这本王小慧自传体散文《我的视觉日记——旅德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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