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花向晚东渡云莱时,师父告诉她,因功法相合,为快速进阶,务必拐一位天剑宗的道君回西境。但必须记得,只能拐多情剑,不能找问心剑。因为修问心剑的道君,虽强但蠢,不懂爱恨。可偏偏来到云莱的第一眼,她看到的就是修问心剑的谢长寂。她如飞蛾扑火,明知谢长寂不染红尘,还是为他出生入死,无悔付出。可直到他们成了真正的夫妻,她筋脉尽毁,鲜血淋漓,他也只会哑声和她说“抱歉”她才知,问心剑的道君,当真不懂爱恨于是她当着他的面假死脱身,毁了那个叫“晚晚”的身份,重新当回她快活的合欢宫少主。留谢长寂于死生之界独守孤坟,一别两百年。两百年后,西境魔主病危,三宫宫变,为稳定局势,快速进阶,花向晚不得已再回云莱,向天剑宗求亲。众人都说花向晚是死马当活马医,天剑宗不可能让她带一个太强的道君回西境,她那颗半毁的金丹也不可能让她提升太多修为。结果等到成亲之后所有人都得了消息——云莱最强战力谢长寂从死生之界出关,破心转道,修多情剑,入主合欢宫!消息一出,围在合欢宫门口的敌军慌忙撤退,花向晚的老情人们四处奔逃,就连花向晚自己,也在新婚当夜,连夜扛着坐骑跑了。
#前夫找我寻仇了,我得跑快点##初恋归来,贼疯,贼帅,贼强。##我携剑寻过千山万水,却才知你为本心。#
剑寻千山作者:墨书白楔子
修真历上清三年,死生之界结界破,邪魔魊灵出世,第十四代问心剑剑主谢云亭为封印魊灵陨落,首徒谢长寂继任问心剑,立誓屠尽邪魔,独身入死生之界,以一人之力横扫一界,两百年未出。
同年,西境边防大破,十万魔兽入境,围攻合欢宫,少主花向晚领弟子苦守宫门一月,至金丹碎尽,剑折旗断,方得援军。合欢宫精锐于此战近乎全灭,西境千年最强宗门,至此一蹶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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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年后——
“谢长寂。”幻境中,少女坐在不远处,仰头看着满天星河,星光落在她的眼睛里,她目光中带了与他人生截然不同的生机勃勃。
涓涓河水在她脚下,发出哗啦啦声响,她转过头,眼睛里倒映着十九岁的他。
“你见过幻梦蝶吗?”
她问。
他凝视着她,神色平稳:“未曾。”
“那我送你一只。”
少女说着,手腕翻飞,带着荧光的蓝色蝴蝶从她手心变化而出,翩翩飞舞。
他目光一动不动凝在少女脸上,蝴蝶落在少女手背上,少女身子朝着他微微前倾,将手递到他面前:“来,碰一下。”
他看向蝴蝶,少女声音很轻:“碰一下,你就能见到你最想见的人。”
“我……最想见……”
他茫然喃喃,不由自主抬眼看向少女面容,少女笑容如初,肤色却慢慢变得近乎透明。
他似乎预感到什么,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然而周边天旋地转,地面轰隆作响,一切仿佛都坍塌落下,他跪在原地,愣愣看着少女朝着万鬼嚎哭的崖底坠落而下。
她被无数邪魔涌上,吞噬,却仍旧面带微笑。
“谢长寂,”她声音很轻,在她整个人被邪魔吞噬那一刻,他听见她似是惋惜、又似庆幸的声音,“还好——你从未喜欢过我。”
还好,你从未喜欢过我。
少女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他愣愣跪在雪地,颤抖着朝着那无尽深渊伸出满是鲜血的手。
他想说点什么,却无法出声,他像是天生失语的人,几次张口,都只能发出简短嘶哑的音节,连她的名字都唤不出口。
“碰一下这只幻梦蝶,你最想见到谁?”
少女的背影出现在冰天雪地,这次他毫不犹豫,提剑追上去。
“最想见到谁?”
无数邪魔涌上来,他厮杀,挥砍,追随着那个背影。
他没有说出口的名字,他一生的心魔,明知只是个幻影,他却无法停下手中长剑和脚步。
“长寂。”
呼唤声从远处传来,可他无暇顾及,前方人影越来越模糊,他呼吸急促,疯了一般追逐着。
“长寂。”
这一次,声音中夹杂着清心法音,周边开始坍塌,远处少女停住步子,他在坍塌的地面上一路狂奔,在他抓住少女衣袖刹那,最后一声大喝传来。
“谢长寂!”
少女缓缓回头,露出明艳的笑容,他愣愣看着少女,对方却如流沙一般,同整个世界一起消弭飞散。
他怔怔看着这一切,终于沙哑出声:“晚晚……”
周边化作一片黑暗,他一人提剑,茫然站在这空无之中,好久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盘腿坐在冰雪覆盖的地面,眼睛被白绫所覆,睁眼是白茫茫一片,但却依旧可以用神识查探周边。
旁边站了一位青衫老者,似乎是等他多时,见他醒来,老者松了口气。
“你可算醒了。方才气息不稳,又入幻境了吧?”
白绫下眼眸微垂,没有应答。
周边是雪花簌簌而落之声,前方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深坑,一把光剑高悬在深坑正上方,与深坑上隐约亮起的符文阵法相互辉映。
天剑宗死生之界,乃异界与本界交接之地,上万年来皆由天剑宗问心剑一脉镇守,无数邪魔试图越境,皆斩于问心剑下。
死生之界常年以冰雪覆盖,清心凝神,以免守护者为魔气干扰侵袭。
过去这里的深坑中尽是岩浆,如今却已成漆黑一片,深不见底,皆因这两百年来,他已将异界邪魔屠杀近空,无敢犯界之故。
他沉默许久,青衫老者见也问不出什么,知道他的脾气,也没多说,只道:“算了算了,这都是你的事。此番是掌门让我过来,想请你帮个忙。”
谢长寂没应声,撑着自己起身。
他入定不知多时,周身积雪,一动便如山崩,厚雪落下,露出他早已变得破破烂烂的道袍。
“你也是,”看见他的打扮,青衫老者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追着他往前走,开口埋怨,“好歹是问心剑剑主,天剑宗的招牌,又不是没人给你买衣服,怎么穿得这么寒酸?你师父临终前把你交给我,如今这个鬼样子,你让我怎么去见他?”
“师叔,何事?”
谢长寂打断了这位名叫昆虚子的师叔的絮叨,领着他走在雪地里。
昆虚子在寒风中觉得有几分刺骨的冷,忍不住拉了拉衣衫,这才想起正事,面上带了几分正色:“前些时日,掌门收到消息,西境魔主似乎出点问题,那些魔修为了魔主储君的位置内斗了起来,可能会提前开启继承人试炼。”
“与我们何干?”
谢长寂声音平稳,赤脚踩在雪地中,发出“嘎吱”“嘎吱”的踩雪声。
“你听我细说,”昆虚子耐心解释,“西境和咱们云莱各立宗门不一样,西境由魔主统一号令,魔主之下,分成三宫、九宗、十八门,逐级管辖。每个魔主在世时会提前准备一批继承人,离世前,就会准备一场试炼,由继承人统一参试,最后选出魔主。”
青衫老者说着,捻了捻胡须,颇为感慨:“本来这些继承人的能力都差不多,可如今就出了一个人,名叫花向晚,两百年前她还是西境青年翘楚,所有人都说下任魔主非她莫属,但据说是两百年前一战,她金丹半碎,现下反而成了一个废人,她要是参加继承人试炼,那就是必死无疑。”
“重点。”
谢长寂催促,青衫老者噎了噎,终于憋出一句:“她是合欢宫少主,主修双修之道,合欢宫和咱们天剑宗心法同出一脉,双修最合适不过,为了快速进阶,她向天剑宗求亲了。”
“要我做什么?”
谢长寂追问,这时,两人眼前出现了一个小院。
这个院子似乎是被灵力笼罩,在冰天雪地中格格不入,院中草长莺飞,桃花盛开,屋檐下悬挂的招魂铃在风中叮铃作响。
青衫老者看了一眼院落,颇为诧异:“这里怎么……”
只是话没说完,他目光就落在院门口不远处一座土坟上。
坟墓似乎已经有些年头,周边长了杂草,破旧的墓碑上,是剑刻着的字迹——
爱妻晚晚之墓。
昆虚子迅速意识到这是什么,他止住声,停下脚步,一时有些无措站在结界之外。
谢长寂平静进入结界,走到土坟前,蹲下身来,拔出坟边长出的杂草,提醒老者:“掌门要我做什么?”
“如今,刚好是灵虚秘境开启在即。”
昆虚子回神,有些不敢看谢长寂:“当年魊灵出世时,西境正好有一批修士在云莱活动,魊灵出事后都消失无踪,掌门便猜测魊灵出世之事与西境息息相关,当时你师父和……和你夫人合力封印魊灵。”
谢长寂动作一顿,昆虚子迟疑片刻,还是故作未曾察觉,继续说着掌门的意思:“魊灵的力量,一半不知所踪,而一半力量则封印在灵虚秘境。如今花向晚向天剑宗求亲,掌门担心花向晚名为求亲,实则意在魊灵,想请你出死生之界,看住灵虚秘境。若西境没有异动最好,若西境有异动……”
昆虚子说着,抬眼看向谢长寂,眼中满是郑重:“有你在,掌门放心。”
谢长寂低头清理杂草,似是思考,过了片刻,他才开口:“我不能离开死生之界。”
“我知道,”昆虚子见他没有直接拒绝,心上放松许多,说起宗内早已商量好的打算:“你人可以不去,我已经派无霜去做此事,你可将一缕神识附着在无霜身上,操控他进入秘境。”
说着,又怕他顾虑,多加了一句:“他本就是你弟子,身份功法都再合适不过,于他不会有碍。”
谢长寂听着昆虚子的话,面色不动,将坟头草清理干净,抬眼看向墓碑上的刻字。
昆虚子等了一会儿,见他一直看着墓碑,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越了身份:“长寂……凡事总的有个放下的时候,已经两百年了。”
谢长寂没出声,只有睫毛轻颤。
昆虚子见他没有反驳,便大起胆子,多劝了一句:“晚晚生前,最心疼的就是你,你莫要让她去了也不得安心。”
这话让谢长寂所有动作僵住,一瞬间,脑海中划过无数画面,让他整个人都因疼痛绷紧。
他未曾表现,只是死死盯着墓碑上的字,好久,才沙哑出声。
“告诉掌门,密境开启前,让无霜回死生之界。”
说着,他抬起手,一只带着蓝色荧光的蝴蝶凭空出现,翩然落在他手背上。
他转眸透过白绫凝视蝴蝶,他人无法看见的目光露出几分温和。
他急切想要驱赶停留在身侧的人,想要快一点,在无人之处,奔赴下一场幻梦。
谢长寂控制着情绪,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平静开口——
“灵虚秘境之事,我自会处理。”剑寻千山作者:墨书白第一章
“少主,出定离海后,往东万里,行十二日,便可抵达天剑宗。”
山崖顶上,一位摇着扇子的白衣青年眺望远处,同旁边盛装打扮的花向晚介绍着此行安排:“我们到云莱时,已向天剑宗提前传书说过时间,天剑宗接应我们的人从六日前出发,约定在醉乡镇碰头,如今我们早到了一日,若他们没有差池,今夜就会入这条‘夺命峡’。”
“之后呢?”花向晚用手指绕着头发,看着周边地形,询问详细计划。
旁边一位红衣少女闻言立刻上前,抬手峡谷入口处上方两块大石头:“我们已经派了探子在前面等着他们,他们出现,我们立刻就会得到消息,只要天剑宗弟子一进峡谷,我们就开启法阵,轰下那两块大石头,堵住出路。”
“然后我们的人就会假扮杀手冲上去,”白衣青年接话,拿出一本册子,翻给花向晚看,“来接人的弟子我都已经搞清楚了,这是他们的资料,最多不过元婴期,都很年轻,没什么实战经验,咱们合欢宫精锐之师出马,必定打得他们满地找牙,有来无回!”
“等等,”听到这里,花向晚皱起眉头,抬手打断他们的计划,“你们到底是来暗杀他们的,还是来帮我缔结姻缘的?”
这话让两个人僵住了,好像也发现了自己话语间的偏差,但两人很快又恢复表情,回到他们最核心的计划。
白衣青年正色找补:“当然是帮您缔结姻缘,这只是我们的第一步,给他们制造危机。当他们遇难陷入绝境,少主你就可以从天而降,救他们于水火!以少主天人之姿,必定迷得这些小道士七荤八素,无法自拔。退一万步,哪怕他们不因此动心,这也是个人情。”
“最好再盯准一个资质好的,为他受伤,为他流血,”红衣少女一把拽了青年手中的册子,塞到花向晚手中,传授经验,“他出于愧疚必定对少主多加照拂,这一路上培养一下感情,等到天剑宗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到时候直接上门提亲,天剑宗那些老贼,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两宗联姻一事,不就妥了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花向晚把今夜计划听了个七七八八,她将册子收进袖中,点头了点头:“倒也算个法子,但得做得干净。”
花向晚说着,抬头扫了一眼他们:“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天剑宗发现了。”
“少主放心,”少女笑了笑,“一群没出过云莱的毛孩子,能有什么见识?等一会儿只要少主你一出手,我们的人立刻就撤,所有设置的机关也会马上爆破,绝对看不出是我们设局的痕迹。”
“那就好。”
花向晚应声,似笑非笑看了他们一眼:“要出了什么岔子,灵南灵北,你们这小脑瓜,”花向晚抬起手,轻轻拍在两人头上,“可就再也不用动了。”
这话让两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赶紧跪下,激动承诺:“少主放心,此事万无一失,绝无纰漏。”
“好。”
花向晚挥了挥手:“去准备吧,我在这里等着。”
两人一起应下,赶紧去旁边布置陷阱。
花向晚寻了个舒适得位置盘腿坐下,从袋子里掏出一颗灵气珠把玩着,若有所思眺望远方。
半月前,她还在西境。
西境和云莱是两片截然不同的大陆,以定离海相隔,相互很少往来。
云莱以天剑宗为首,宗门林立,依照仙盟规矩行事,修士除魔卫道,百姓富足安康。
西境则逐级分为三宫、九宗、十八门,根据等级不同,管辖着不同级别的城市,平日互不相干,各城之间甚至互相征伐,但关键事务,则由魔主统一号令。
魔主由西境众人推选,基本出自三宫九宗,或偶有能力压三宫九宗的强者。这一任魔主碧血神君便散修出身,当年血洗上位,力压三宫,积威甚重,但根基不稳,他上位后,为稳固人心,便从三宫九宗各中选出一名继承人,承诺日后他若离位,会开启一场继承人试炼,由众继承人一同参与,最终选定魔主。
而花向晚,便是三宫中曾经最为鼎盛的合欢宫少主,也是魔主继承人之一。
当年合欢宫正值春秋之年,花向晚也是年青一代翘楚,西境最年轻的化神修士,她成为继承人候选,那魔主之位几乎算是探囊取物。
可谁曾想,两百年前西境边防大破,魔兽入境,十万魔兽围攻合欢宫,也就是那一战,合欢宫精锐尽折,花向晚金丹半碎,至此无法运转灵力,只依靠灵气珠作为灵力补充,当一个“片刻化神”。
从此鸣鸾宫大盛,为了平衡西境关系,魔主将清乐宫温少清赐婚给花向晚,试图用清乐、合欢两宫联姻来制衡鸣鸾宫。
但谁曾想,三个月前,传来魔主病危的消息,西境一番暗潮流涌后,温少清突然退了她的婚,转头就和鸣鸾宫少主秦云衣宣布联姻,紧接着,鸣鸾宫向魔主提出开启继承人试炼。
三宫中另外两宫联姻,又要逼着她参加继承人的争夺,这明摆着是要她死,她若死了,合欢宫后继无人,一旦魔主真的出事,那么两宫联手剿灭合欢宫,也就是迟早的事。
如此危机之下,合欢宫想出一个办法——前往天剑宗求亲。
天剑宗与合欢宫功法相合,她与天剑宗弟子双修后,一来滋养金丹,二来对方的修为与她一同共享,于双方修行都有益处,三来——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合欢宫迎回一位天剑宗的弟子坐镇,另外两宫若要闹事,也得顾忌天剑宗的实力。
毕竟是云莱第一宗门,护短又强横,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会不会为一位弟子出手卷入西境纷争,但未知,便是威慑。
这是个绝妙的办法,但花向晚不同意。
她希望依靠自己的努力奋斗力挽狂澜,但合欢宫上下明显对她个人的“努力奋斗”结果保持怀疑态度,一波接一波上门劝说,无奈之下,她只能提出唯一的要求——
去天剑宗可以,但要是遇到她实在不能接受的成婚对象,也不能勉强她。
那什么算“实在不能接受的成婚对象”呢?
长老询问。
花向晚想了想,只答:“我以前在那儿有过一个相好。”
这话一出,合欢宫众人表示都很理解。
宫里有点年纪的,谁没过几个想要老死不相往来的旧相好?
感情的事儿,处理得好叫姻缘,处理不好叫孽缘,孽缘都得断,断不好是要出事的。
就一个人,在天剑宗数万弟子中挑选,这概率低得相当于没有,于是长老没把这个要求当一回事儿。
而花向晚也想得明白,天剑宗又不是傻子,合欢宫这算盘这么响能看不出来?肯定不会答应。所以她也没把这求亲当成一回事儿。
两方各退一步达成协议,而后长老们赶紧带着天材地宝向天剑宗求亲。
果然不出花向晚所料,合欢宫的态度很诚恳,但他们的打算天剑宗也很清楚,于是礼物全数退回,不痛不痒客套了一句——全凭弟子态度。
两宫之人素未谋面,哪位弟子愿意背井离乡远赴西境?
这话无异于婉拒,但合欢宫仍旧不肯放弃,于是便有了这一次千里迢迢过来的“求亲”。
合欢宫上下对此次求亲报以极大期待,花向晚也无所谓,反正就是成个亲,只要不要和“那个人”扯上关系,天剑宗阿猫阿狗,长得好她照单全收。
总归也不是合欢宫吃亏。
她满不在意跟着合欢宫来了云莱,两宗相交,天剑宗出于礼仪,也派出了弟子到醉乡镇来接应。
现下合欢宫的打算,便是先直接找到一个情投意合愿意跟她回西境弟子,到了天剑宗先斩后奏禀报掌门,有所谓的“全凭弟子态度”在前,料想天剑宗也不好自己打脸不肯放人。
但要在去到天剑宗前,找到一位“情投意合”“愿回西境”的天剑宗弟子,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醉乡镇到天剑宗不过六日时间,她得让一个少年在六日内对她死心塌地?
这事儿正常人想都不敢想,可谁让……
他们是合欢宫呢?
主修双修之术,天生貌美,媚术绝佳,虽然花向晚作为一宫之主培养,在双修一事上十分慎重,但拿下一个几乎没怎么见过女人的天剑宗弟子,在众人眼中,也不是什么难事。
合欢宫众人信心满满,但花向晚却觉得没有太大的把握。
毕竟……天剑宗弟子……
“人来了!”
她耳畔传来一声传音,应该是前方早已布下的探子。
这传音明显不是给她一个人,灵南灵北赶紧指挥着众人隐蔽藏了起来。
花向晚撑着下巴坐在山顶高处,沐浴明月,抬眼眺望远处,便见一群少年似若流光,御剑而来。
她脑海中莫名闪过一个少年身影,他远没有这些少年跳脱,蓝袍玉冠,长身负剑,如松如竹。
愿天佑合欢宫——
她勾起嘴角,夜风中鬓角轻扬,有些嘲讽作想——
天剑宗,只有这么一位铁石郎君吧。
想起那个人,她摇了摇头。
从乾坤袋中取了个酒葫芦,一面喝酒,一面从袖中抽出灵北那本记载了此次前来所有弟子资料的名册,打算熟悉一下此番来人。
就算是阿猫阿狗,也总得挑个品相资质好的。
打开名册,第一页便是一位看上去清俊冷漠的青年。
花向晚略带嫌弃,两百年前这种高冷剑修是她最爱的类型,但打从她试过这种硬骨头的男人后,她就对这种男人就嗤之以鼻。
谈感情,要的是温暖。这种男人一看就是巴巴要你凑上去讨好的,有什么意思?
但出于对任务的基本尊重,她喝了口酒,还是认认真真看起画像旁边资料:
“谢无霜”
“2岁,元婴期,问心剑一脉,师从——”
花向晚喝着酒扫过旁边小字,七个字映入眼帘:“清衡上君,谢长寂。”剑寻千山作者:墨书白第二章
看见这行字的瞬间,花向晚一口酒呛在喉咙里,急促咳嗽起来。
她赶忙拿了帕子捂住嘴,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忍不住又把那七个字看了一遍,才终于确认,她没看错,的确就是——清衡上君,谢长寂。
清衡上君这个名头,无论在云莱和西境,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天剑宗第十五代问心剑剑主,云莱最年轻的渡劫修士,云莱第一强者,传说中能够一剑灭宗、云莱莫敢项背的猛人。
相传当年死生之界大破,天剑宗拼死修补封印之后,元气大伤。便有一些宗门想要趁火打劫,强行攻上天剑宗。天剑宗存亡危急之际,死生之界突然落下一道剑意。
仅凭这一道剑意,竟就将踏入天剑宗宗门内的一宗弟子,尽数斩灭。
至此之后,云莱尊称其剑主为“上君”,成为无人敢挑战的第一修士,而天剑宗也坐稳了云莱第一大宗的位置,两百年内迅速发展,近达鼎盛。
但这样一个近乎于神话的人物,对于花向晚来说,却还有另一层身份。
这个身份简而言之就是两个字——前夫。
也就是她和长老口中说那位“绝对不能接受的”老相好。
她和谢长寂这事儿,得从两百年前说起。
两百年前,西境天机宗预言魊灵出世。
魊灵这东西,是异界专门培养的一种邪魔。
打从第十二代问心剑主谢孤棠加固死生之界封印后,异界就一直在想办法突破封印。
后来他们造出“魊灵”这种邪魔,用于引诱修真界修士帮忙他们打开死生之界结界。
魊灵类似心魔,寄生于人体,给予宿主强大的力量,但也会在不知不觉间吞噬宿主。
一只魊灵的养育,需要无数“魊”的供养,“魊”类似鬼魅,没有实体,只要怨念足够浓厚,便可被召唤而出。
它和魊灵一样寄生于人体,给予人更强的力量,帮助宿主实现其目的,但宿主也会在‘魊’的影响下,丧失理智,滥杀无辜,最终被仙门诛灭。
“魊”的存在,扰得云莱西境两地频频有无辜百姓丧命,可这世上恩怨难消,“魊”供奉者屡禁不止,有“魊”横行修真界,魊灵也就一日复一日越发强大。
最终魊灵彻底成熟,需要寻找宿主,于是在天机宗预言之后,西境倾巢而出。
有人是为了得到魊灵,那自然有人——如合欢宫这样在西境算作名门大派的宗门,并不希望这种祸乱人间的东西出现在修真界。
于是年仅十八岁、却已是化神修士的花向晚用了假的身份、假的容貌、化名“晚晚”,带着合欢宫至宝锁魂灯来到云莱,目的就是为了协助天剑宗封印魊灵。
那时候她还年少,一段感情都没谈过,师父还同她玩笑,让她在云莱找一个道侣,天剑宗的最好,不是问心剑就行。
因为,天剑宗问心剑一脉,虽然实力强横,但以无限接近天道为道,无小爱,无私情,同这样的人,谈不了感情。
她随意应声,满不在意。
而后她来了云莱,一眼相中谢长寂。
当时的谢长寂看上去就是天剑宗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弟子,修为不到元婴,奉师命下山除“魊”。
两人在凤霞镇查了同一个案子相遇,这位道君是天剑宗弟子,又生得俊美非凡,是她最喜欢那一款,她便想逗逗他,顺道利用他进入死生之界,在魊灵出世时下手。
于是她打着“喜欢”的名头缠着他,一路追着他,帮着他,陪着他。
这个小道君外表冷漠,却心软得很。
一面拒绝着她,但每次真的遇到险境,她哼哼唧唧假装不敌,他又会回来救人。
为了赖在他身边,她装过瞎子,装过瘸子,甚至装过失忆。
有时候他看出来,有时候没看出来,但他都是宁可信其有,从未真的放她自生自灭。
她装瞎子的时候,他就让她握着他冰凉的白玉剑柄,领着她走在前方;
她装瘸子的时候,他就做一个藤椅,背着她继续往前;
甚至于她装失忆,他也会认认真真照顾她,告诉她,她的名字,她之前是什么人,等她想起来。
装着装着,她自己都忘了初衷,感觉好似真的是喜欢他,而这个从来不离不弃自己的道君,也喜欢自己。
有一次她陪着他捉“魊”,脚上受了伤,她坐在河边石墩上,看着半跪在她面前替她绑着伤口的少年,突然就真心实意开了口:“谢长寂,未来你跟我走吧。”
谢长寂抬头,微微皱眉:“去哪里?”
花向晚笑起来,她转头望向西境方向:“去我家乡。等我身上事了结了,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谢长寂摇头,为她系上绷带,平静开口:“萍水相逢,终须一别,姑娘做好自己要做的事,便当离开。”
“啊?”花向晚茫然,“你不喜欢我吗?”
谢长寂摇头:“我不会喜欢人。”
“骗人,”花向晚笑,“你肯定喜欢我。”
可后来她才知道,谢长寂是真的不喜欢她。
她没有什么特别,他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
天剑宗出来的弟子,锄强扶弱,匡扶大道,他会救她,也会救许许多多人,比如瑶光仙子,绿萝仙子。
他为她包扎伤口,也会为她们包扎,男女老幼,在他眼中都是骨相,没有什么区别。
可她总是不信,要在蛛丝马迹里去寻找她特别的影子。
比如她青梅竹马的好友沈逸尘来看她,她故意给沈逸尘夹菜,她就会去偷偷看谢长寂的表情。
少年神情始终平静,但等第二天他便主动同她分别,冷淡说那一句:“既然晚晚姑娘已找到同伴,在下便告辞”时,她就会想,他是吃醋,他喜欢她。
又比如他们一起被伏击时,明明她修为比他高,他却总能挡在她前面,所以每次都是他受伤最重,她却没有大碍。
再比如他和她说自己年少的事,小河边上,他轻轻说着自己出生在冬日,满门皆被妖邪所屠,自己被白雪掩埋,才侥幸还生,被天剑宗所救,从未见过自己父母。
她想讨他欢心,便教了他合欢宫秘术“幻梦蝶”,告诉他,如果他有想见的故人,用幻梦蝶就可以在幻境中见到。
少年愣愣伸出手,触碰到幻梦蝶那一瞬间,他睁大眼,惊讶看着花向晚。
两人隔着一只蓝色幻影一般的蝴蝶,指尖相对,那一刹,花向晚从幻术中窥见,这个人此时此刻最想见那个人,竟然是少年的花向晚。
她扬起笑容,那一刻她也觉得,他喜欢她。
那时所有人都劝她,说谢长寂不喜欢她。
可她偏生就找出了那么多理由。
每次她被谢长寂拒绝,每次她被谢长寂甩开,每次她感觉谢长寂其实没那么喜欢自己,她总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感觉他喜欢她。
一次次燃起希望,一次次又感觉绝望。
一遍又一遍,她不断听他说抱歉。
沈逸尘一直让她走,让她不要和谢长寂纠缠,没有结果。
可她偏执觉得,没有结果,那也是她的结果。
直到后来,她和谢长寂成婚,沈逸尘因她与谢长寂的婚事受牵连,被瑶光所杀。
她独身闯入名剑山庄,手刃瑶光,瑶光死前满身是血爬在血泊里,怨恨看着她:“他不会喜欢你,永远不会喜欢你,他是问心剑传人,他一辈子,不会喜欢任何人。”
“他和你成亲,不过就是报恩,你的喜欢污了他的道,我就算死,也要让你知道,你不配!”
“你不配喜欢他,你的喜欢,是罪,是孽,而他一辈子,也不会为你这种人动心。”
她说不出话,那一刻,她才知道。
原来,他是问心剑的传人,传说中,心存天道,没有私爱的问心剑。
可她总还是有那么微弱的一点期望,她想着,她不误他的道,她也不求一定要他同样喜欢她。
她就想问一句,她付出那么多感情,他有没有心动过一瞬间。
哪怕是一瞬间,她也觉得,这是一个结果。
于是她伤痕累累杀上天剑宗,却刚好撞见死生之界结界大破。
魊灵出世,天剑宗灭宗之灾,她在死生之界,最后一次听谢长寂说“抱歉”。
当时风雪交加,她终于在那一刻承认,谢长寂,真的不喜欢她。
问心剑的继承人,又怎么可能喜欢一个人?
可不喜欢一个人是罪吗?
不是。
走到这一步,是她偏执,她妄念,他从头到尾说得清楚明白,是她执着入障。
她怪罪不了任何人,哪怕是谢长寂。
人家不过只是不喜欢,又有什么好怨恨?
想明白这一点,她突然觉得自己在云莱这三年有些荒唐。
荒唐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瑶光说得不错,她的喜欢,是罪,是孽,一开始就不该存在。
那一刻,她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心死如灰。
她不想和这个人再有什么牵扯。
一个不喜欢你、为了报恩固执留在你身边的人,又有什么留恋的必要?
谢长寂是个一言九鼎的人,成了婚就会负责到底,她知道他的脾气,于是在封印魊灵之时,她跃入异界,将落入异界的问心剑抢回扔给谢长寂,然后将分/身献祭给锁魂灯,同谢云亭一起封印了魊灵,假死在谢长寂面前。
叨扰谢道君这么久,她也很是愧疚,最后帮他这一把,也算是两清。
至于那个身份——
爱谢长寂的是晚晚。
那就让晚晚,永永远远,葬在死生之界。
她一辈子,都不想让第二人得知,合欢宫少主花向晚,曾经这么卑微矫情地,喜欢过一个人。剑寻千山作者:墨书白第三章
当时她年纪小,背沈逸尘回西境那一路哭得停不下来。
但两百年过去,谢长寂问鼎云莱,成为举世皆知的清衡上君。而她也历经世事,断断续续又谈了几段情,回头一看,就发现,这事儿吧……
如果不是沈逸尘牵连其中,不过就是年少谈了一段烂桃花。
失败了,回来痛哭一场,也就罢了。
只是多了一个沈逸尘,事情就严重很多。
好在,她如今也找到了让沈逸尘复生之法,只要她成为魔主……
这段感情,便会有个最终了结。
毕竟当年之事,与谢长寂没多大关系,有关系的人,也已经罪有应得。
只要沈逸尘能活过来,那再看这段感情,不过就是觉得丢脸,以及——麻烦。
谢长寂当年脾气就算不上好,如今成了清衡上君,估计脾气更大。
要让他知道自己假死骗了他两百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也就是她这么多年死活不肯踏足云莱的原因。
只是如今被宫里长老催得厉害,她才迫不得已来了这里。
原本想着如今谢长寂身份非凡,守着死生之界不可外出,应该不会见面,没想到和天剑宗一碰面,就撞上了他的弟子?
但不过只是一个弟子而已……
花向晚逐渐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
当年她修为远高于谢长寂,谢长寂根本没有触碰过他的神魂,他不可能依靠辨认神魂认出她。
她又变了容貌,从剑修变成法修,更不能从这些外在认出她。
最重要的是,她还当场死在谢长寂面前,谢长寂两百年都没找过她,应当是接受了她早已身死的结果。
如今谢长寂都未必能认出她,来个小弟子有什么关系?
想明白这一点,喝了口酒给自己压压惊,花向晚终于镇定下来。
随后往后面又翻了几页,把所有人资料大致看了一遍。
她要找个能“为爱私奔”的下手,肯定是要找个容易动心的,所以此番问心剑一脉肯定要首先排除。
好在今夜来的弟子中,除了谢无霜,其他都是多情剑一脉,倒也多的是机会。
把这些目标都熟悉了一遍,此刻一干少年也已经御剑来到峡谷前,老远就听到他们交谈之声。
“师兄,我有些累了,慢些吧。”
在最后面的少年高喊出声,花向晚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回忆了一下册子,大概知道了对方身份。
天剑宗六长老门下的小徒弟,江忆然。
“此处不能停,”在前方带队的青年声音温和,虽然这么说,却还是放慢了一些速度,“这里名为‘夺命峡’,两侧高山,仅有一条狭路,易被设伏,我们还是快些通过,免生事端。”
这是掌门苏洛鸣门下二弟子,沈修文。
花向晚把目光落在这个沈修文身上,上下一打量,不由得露出笑意,回忆起册子里的资料:“二十四岁,多情剑一脉,元婴期,苏洛鸣一手养大……”
掌门的二弟子,上面有个首徒承袭天剑宗,这个二弟子虽与师父感情深厚,却也多余。
倒是入合欢宫最好人选。
身份够高,天剑宗不会放弃他,足够威慑其他宗门。
但又不像首徒,是一手培养的继承人,绝不会放任其离开。
花向晚盘算着,看着下方少年们聊天。
看了片刻,她突然有些疑惑。
怎么……谢无霜不在?
她还没来得及深想,少年们已入峡谷中央,江忆然正埋怨着此次行程太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爆炸之声!
只听“轰”一声巨响,两块带着法印的巨石从峡谷两侧滚落,地动山摇,带着滚滚尘烟,瞬间封死了峡谷入口和出口。
沈修文反应最快,在变故发生瞬间,当即大喝了一声:“快走!”
说罢,足下飞剑跃入手中,他运气起落,朝着前方疾冲开道。
身后一干弟子也察觉不对,御剑紧跟在沈修文身后,江忆然年纪最小,被两位师兄刻意退回护在中间,着急询问:“沈师兄,怎么了?”
沈修文没有说话,花向晚转动着手中的灵气珠,看着两侧飞下杀手拦住这一群少年去路,沈修文眼神变冷,唤了两个人:“千松,遇鹤跟我,其他人往前!”
说罢,两个弟子飞身上前,剑跃手中,和沈修文一起迎向杀手。
这三位明显是一群人中的精英,虽然最高不过元婴,但剑意却不容小觑,沈修文抬手一剑轰去,另外两人落在山崖两侧,三把剑形成剑阵开出路来,其余弟子立刻飞身往前。
然而“杀手”哪里让他们这么容易逃脱,搞清楚哪些是棘手哪些是浑水摸鱼的,立刻兵分两路打成一团。
下方厮杀成一片,花向晚看了片刻,站起身来,走到崖边观望。
沈修文是最麻烦的,于是五六个杀手围着他一个人,这青年之前看上去很是温和,提起剑来,倒有了几分杀气。
花向晚抛着手里的灵气珠,看着沈修文腾空而起,想要离开峡谷,旁边杀手紧追而上,将他围在空中。
眼看着他力气渐竭,对方朝着他胸口一剑刺去,花向晚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演得也太逼真了!
都到了这种时候,她也不能再作壁上观,手中灵气珠一把捏爆,灵气瞬间灌入她周身筋脉,素手一转,一个法诀亮在她手中,她抬手一甩,法诀朝着从背后偷袭沈修文的人直飞而去,沈修文察觉身后不对,惊慌回头侧身,眼看躲避不及,剑尖已至身前,却突然有一道流光袭来,“轰”一声巨响,就将他身后人砸入旁边山体之中。
而后一个女子从天而降,红衣高髻,赤足悬铃,五官明艳动人,披帛月下翻飞。
明明不过片刻,可一切随着女子出现都似乎变得极为缓慢,她一手揽过失重坠下的沈修文,领着他打着转飞落而下。
沈修文呆呆看着她,花向晚心中微定,一个男人露出这样的眼神,离沦陷就不久了。
她微微一笑,正要说点什么,被她揽着沈修文猛地回神,大喊了一声:“小心!”
话音刚落,她身后一阵疾风,惊得她抓着沈修文急急一转,随即被人一脚狠狠踹在背上!
这一脚力气极大,来得又十分突然,她根本控制不住,连自己带沈修文“轰”一下砸在了地面!
没有灵气珠护体,她体质根本比不上沈修文这个剑修,落地就是一口鲜血,“哇”一下呕了出来。
“姑娘!”
沈修文吓了一跳,赶紧去扶花向晚。
花向晚嘴里全是血,可她得维护形象,只能强忍着不吐。
呕一口血那叫“西子捧心”,吐一滩血那就叫“快叫大夫”,她不能给沈修文留下这么不好的印象。
于是她勉强咽下嘴里的血,温柔一笑:“无妨,道君可还好?”
“我无事,”沈修文提着剑,警惕看了一眼旁边走过来的杀手,悄悄塞了一张隐身符到花向晚手中,冷着声道,“姑娘,这是我们天剑宗的事,我掩护你,你想办法先走。休要为我等丢了性命。”
他对她有了愧疚之心!
花向晚拿着沈修文给她的符咒,开始觉得灵南也是一个靠谱的属下。
为目标受伤,果然值得!
就是他们搞这些杀手太没轻没重,不过还好,马上就要结束了。
花向晚判断着计划进展,面上露出惊诧:“道君乃天剑宗之人?”
“正是。”沈修文闻言皱眉,“姑娘是?”
“我乃合欢宫少主花向晚,若道君是天剑宗的弟子,”花向晚撑着自己,颤抖着身子,提起剑来,挡在沈修文面前,“我更是不能退了。今日与君,生死与共!”
“花少主……”沈修文震惊。
花向晚心中略有得意。
感动了,他明显是被她感动了。
她用眼神开始示意逐渐走来的杀手,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他们该退场了。
杀手带着面具,看不出到底是谁,但冰冷的眼神很入戏,花向晚感叹合欢宫弟子演技的同时,不由得有了一些疑惑。
他们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优秀的?
“灵南,”这场面让花向晚有些尴尬,她赶紧给灵南传音,“让他们别装了,赶紧撤。”
灵南没回话,前面杀手轻声一笑。
“既然生死与共,花少主,”杀手声音带了几分低哑,听上去有些熟悉,但她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只看剑光朝着自己直直冲来,对方低喝,“那就一起死吧!”
那剑看得花向晚胆寒,但她不能退。
这一退,她在沈修文面前的形象就彻底毁灭了。
她摆足高人姿态,一副泰山崩于眼前亦不变色的沉稳模样,心里满是焦急——
停啊!再不停我怎么打啊混账玩意儿!
剑越来越近,花向晚冷汗都冒了出来,就在剑尖即将到达前一刻,花向晚耳边终于传来灵南撕心裂肺的传音。
“跑啊!!”
“少主别装了,那是鸣鸾宫的人,快跑啊!!!”
听到这话,花向晚睁大眼,身体比脑子行动得快,大喊了一声“跑”之后,便转身朝着峡谷方向冲了出去!
沈修文被花向晚这前后矛盾的反应搞得一愣,旋即又被杀手围上。
花向晚跑得飞快,但对方明显不打算放过她,剑风疾走而来,花向晚听到身后风声,毫不犹豫捏爆了一颗灵气珠,法阵转开在手心转身一挡,就隔住了对方直刺而来的剑。
对方的剑直刺她左胸,明显是要致她于死地,花向晚赶紧赔笑:“这位英雄,我就是路过,天剑宗和我没什么关系,我给您让路。”
“我找的不是天剑宗。”熟悉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对方笑意盈盈,“我找的就是你。”
听到这声音,花向晚睁大眼,随即反应过来:“秦云裳?!”
竟然是鸣鸾宫二少主、秦云衣的妹妹,秦云裳?!
她居然从西境追到了云莱?!
“才发现是我啊,”秦云裳轻笑,“花少主可太让我失望了。”
说罢,剑如急雨。
花向晚如今是法修,哪怕还有当年学剑的底子,却也扛不住秦云裳这种剑修的近战攻势。
她狼狈往后躲闪着,忍不住叫骂出声:“你们鸣鸾宫怎么回事?姐姐抢我未婚夫,妹妹还来千里追杀,要脸吗?!”
“我们不要脸,你是不要命,这种时候还敢往云莱钻,”秦云裳将花向晚猛地逼到墙上,剑锋往着花向晚脖颈压过去,花向晚一手挡着秦云裳的剑,一手在袖子下飞快绘下一个法阵,听着秦云裳嘲讽开口,“你这胆子,可比我们想得都大得多。”
“那是自然,我可比你们想象能耐多了!”
说着,花向晚法阵往地上一甩,秦云裳脚下光阵突亮,秦云裳脸色大变,足尖一点疾退走开。
与此同时,法阵猛地炸开,花向晚往旁边一扑,抬手一个法诀切开正要偷袭沈修文的修士,疾步冲去,一把抓过沈修文的手腕:“走!”
沈修文没有犹豫,跟着她往旁边奔去。
花向晚抬头观察四周,便见上方有金色网格封死了整个峡谷,那是鸣鸾宫的毒网,触之既死。而出口两侧是合欢宫自己推下来设置了封印的巨石,一时之间,这峡谷中的一群人仿佛都被断绝了生路。
意识到这一点,花向晚忍不住暗暗叫骂,算是明白了秦云裳带人过来的目的。
现下鸣鸾宫把控了上方设置机关的位置,合欢宫之前布阵的痕迹肯定消不掉,天剑宗如果死了这么多人在这里,合欢宫就是最直接的凶手,那和天剑宗别说联姻,怕是直接结仇!
天剑宗弟子不能死在这里,一个都不能。
“炸开!”
想通这一点片刻,花向晚一把捏爆了乾坤袋中所有灵气珠,将所有灵气灌入身体之中。
她周身经脉疼痛,识海也开始疼得她感觉青筋“突突”跳动,可她顾暇不及,抓着沈修文往前方急奔。
“灵南,把路炸开!”
她高喝。
然而话音刚落,前面堵路的巨石没有炸开,峡谷两侧的法阵却炸了!
法阵炸松了土质,泥土混杂着石头滚落而下。
“永别了,花向晚。”
秦云裳领着杀手腾空而起,笑眯眯朝着花向晚道别。
花向晚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天剑宗弟子基本已经受伤,根本没有御剑逃跑的能力。他们跌跌撞撞躲避着山崖落下的石头,朝着沈修文的方向跑来,疾呼出声:“师兄!”
沈修文慌忙回身去拉身后弟子,花向晚冷着脸,看明白秦云裳的意思。
秦云裳不杀他们,就是要把所有人埋死在这里,炸开的都是合欢宫的法阵,等他们一走,现场就只剩下合欢宫的痕迹,合欢宫杀害天剑宗弟子一事,也就板上钉钉。
顶多说,她也死在这里,陪着这些人一起死,合欢宫才有几分狡辩余地。
可她死在这里?
花向晚眼神一冷,脑海中浮现出合欢宫入宫道上,那两排在风中招摇的召灵幡。
她不能死,她绝不能死在这里!天剑宗的人也不能死在这里。
“往这儿!”
花向晚抬手一划,一张符纸变得巨大,她开启法阵拦住落石,旋身回去,同沈修文一起一个个把天剑宗弟子拽上飞行法器,随后掉头朝着入口巨石一路疾冲。
“花少主,前面石头加了法印,寻常办法劈不开。”
看出花向晚的意图,沈修文赶紧提醒。
花向晚一只手蓄力凝了法阵在手上,沈修文看了一眼天空上的毒网,着急开口:“您不如放开我们,想办法自己先走!”
“管不了了。”花向晚大喝出声,抬手朝着巨石一掌劈下。
看见她的动作,秦云裳冷笑一声,在高处抬手一甩,一把黑色水剑从上空急掠而来,朝着花向晚身后直直刺去!
这黑剑极快,沈修文等人甚至来不及阻拦,剑尖已到花向晚身后。
花向晚手中法阵击打在巨石之上,也就是这片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道亮眼的白光从巨石后穿透而过,在整个峡谷炸开。
我这么厉害?
花向晚有些发蒙。
然而她很快就意识到不对。
白光所带来的,是与她灵力截然不同的灵力运转。
顷刻间,一切都被凝固,时间空间都变得扭曲,坠落的石头漂浮在空中,尘埃漫无目的漂游。
黑色剑尖停在花向晚身后不足半寸,花向晚整个人也保持着被震飞时微微佝偻着身躯的姿势,停留在光芒中。
“天剑宗出行,”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根本听不出来处,对方声音平静,好似在陈述一个再常见不过的道理,“卸剑勿扰,若有造次——”
对方音调一转,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眼前巨石瞬间炸开,周边地动山摇,一道霸道剑意从峡谷之外而来,当即将除了天剑宗以外所有人轰开数十米!
而后剑风摧枯拉朽冲向四方,碎石成灰,草木成尘,最后猛地撞上出口处巨石,巨石瞬间炸裂成灰,只剩天地剑音弥漫。
花向晚被震飞在地,又滚了几圈。
头发散乱,衣衫染血,她趴在地上,感觉胸口喉间全是腥气,隐约听见前方传来脚步声。
这脚步声激起她极大好奇,顶着完全炸开的鸡窝头和满脸尘土,咳嗽着艰难抬头,然后在尘嚣弥漫之间,看见一个修长身影,踏着尘雾而来。
蓝袍玉冠,长身提剑,白绫覆眼结于发后,在月下轻舞翻飞。
整个人清冽如冷泉,锐利如长剑。
行至山谷,止步抬眼,开口,说出未完之语:“立杀无赦。”剑寻千山作者:墨书白第四章
他离她不远。
他站着,她趴着,他身姿翩然,她灰头土脸。
两个人将狼狈和完美诠释得淋漓尽致,花向晚愣愣看着对方,似有几分吃惊,片刻后,对方终于将目光看向挡在他面前的她。
他的眼睛为白绫所覆,按理她应该感觉不到他的视线,可不知道为何,当他“看”向她那片刻,花向晚却明确感知到一种警告的意味传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几乎是本能性的,花向晚直接往旁边一滚,就让出道来,以免这位“如有造次立杀无赦”的道君,把她先给宰了。
她这动作终于惊醒了所有人,天剑宗弟子瞬间反应过来,都亮起眼睛。
“无霜师兄!”
“谢师兄你来了!”
听见这个称呼,躲到一旁的花向晚忍不住抬头悄悄多看了一眼。
青年身上服饰倒和谢长寂当年极为相似,似乎问心剑一脉弟子服饰都是这样蓝袍玉冠的样子。但不知是不是岁数原因,气质却比当年的谢长寂更冷更凌厉。
倒的确是师徒,一脉相传的冷漠,一脉相传的强大,一脉相传的……能装。
论排场,可真是没有几家能有这种出场排面。
只是这些话她都不敢出口,她悄悄躲在一边,熟练给自己上药,低头思索着什么,想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旁边天剑宗弟子热情呼唤后,沈修文最先上前,走到青年面前,行了个礼道:“谢师兄。”
说着,他注意到他脸上的白绫,疑惑着开口:“你的眼睛……”
“安置弟子,”谢无霜没回答他的疑问,面对着前方,朝沈修文伸出手,“把所有锁仙绳给我。”
沈修文愣了愣,茫然点了点头,从乾坤袋中掏出所有带出来的锁仙绳。
谢无霜漠然接过,他明明眼覆白绫,却似乎没受任何影响,纵身一跃跳到高处,便不见了人影。
花向晚仰头看着跃上高处的谢无霜,好奇他要做些什么,沈修文回过神来,开始扭头吩咐弟子各自坐下包扎伤口,随后来到花向晚身边,颇有些拘谨道:“花少主,我扶你起来吧?”
花向晚听见沈修文的声音,赶紧回神。
沈修文愿意主动示好,她当然得赶紧回应,哪怕此刻已经满脸灰土,她还是保持着仪态,温柔笑了笑,看上去极为虚弱的模样,小声开口:“劳烦道君。”
沈修文似乎也是第一次和女修这样亲密打交道,不敢直视花向晚,低头扶着花向晚坐到一边,从手中拿出伤药,带了几分不好意思:“弟子中没有女修,若少主不介意,可否由在下为少主上药?”
花向晚点点头,倒是个矜持极了的模样。
沈修文目光落到她身上,首先看到她染了血的袖子,念了一声:“冒犯。”之后,便替花向晚挽起袖子,低头上药。
他动作十分有礼,能不触碰,就不会多加触碰半分,目光一直在伤口上,挪移半寸似乎都是犯罪。
花向晚观察他片刻,觉得气氛有些尴尬,转头看了看周边,找着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沈修文。”沈修文报上姓名,抬头腼腆笑笑,“在下乃掌门门下,排行第二,负责此次迎接事宜。少主有任何需求,都可同我说。”
花向晚点点头,漫不经心看了一眼谢无霜消失的方向:“方才那位,是你们师兄?”
“是,”沈修文说起谢无霜,语气都不由得带了几分敬意,“那位是清衡上君门下弟子,谢无霜谢师兄。”
“我看他不过元婴修为,”花向晚打听着,“但剑意却十分强横,他当真只是元婴吗?”
“问心剑的实力,不可以修为评判。”沈修文替花向晚处理好伤口,便开始上药,这些伤口很多是被符咒所伤,不能单纯用灵力愈合,他一面倒药粉,一面解释,“谢师兄虽然只是元婴,但真正实力谁也不清楚。只知道很强就是了。”
花向晚点点头,算是明白,她抬头看向天空,颇为好奇:“也不知这位谢道君去做什么了。”
“大概是……”
沈修文猜测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红衣少女就被绑得严严实实“砰”一下扔了下来。
少女落在花向晚面前,落地就开始哀嚎,沈修文和花向晚都吓了一跳,花向晚愣愣看着面前的少女,“灵南”二字还未出口,就又听一声“砰”!
这次掉下来的是被绑好的灵北,他落下后跟着灵南开始嚎:“痛痛痛!骨头断了好痛!!”
没一会儿,天上又陆续“砰砰砰”扔下好多人,这些人大多都被捆仙绳捆着,全是合欢宫的人,一个个落到地上,就开始鬼哭狼嚎,似乎都是被人打断了骨头。
花向晚看着这一群人,咽了咽口水,正还想着太惨了,就看见一些没捆捆仙绳的黑衣尸体被直接砸了下来。
扔尸体更没讲究,有些脸朝地,有些直接压到另一个人身上,比起合欢宫的人,看上去更惨。
花向晚一时吓得有些不敢说话,在一片嚎哭之声中,谢无霜终于又重新出现,他从高处落地,抬手从袖中取出一块纯白色的手帕,慢条斯理擦干净手中长剑上的血,将剑归回剑鞘。
这个动作让花向晚有些出神,她记得谢长寂……好似也是这样的动作习惯。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青年手中白绢,旁边江忆然赶紧冲上去,激动开口:“无霜师兄,还好你来了,走之前你临时被上君叫走,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
“要来的。”
谢无霜声音很轻,说着,他转过头,“看”向旁边正被沈修文照顾的花向晚。
见谢无霜看过来,花向晚赶紧扬起一个友善的笑容,沈修文也立刻起身介绍花向晚:“谢师兄,这位是合欢宫花少主……”
“抓起来。”
谢无霜一听‘合欢宫’,听都不听后面,直接吩咐。
花向晚笑容僵在脸上,沈修文也是有些诧异,但谢无霜没有多做解释,转身往峡谷出口的方向走,一面走一面下令:“把这些人都带上,去醉乡镇审问。”
大家就站在原地不敢说话,谢无霜一个人渐行渐远,好久,江忆然才走过来,小声道:“沈师兄,真绑啊?”
“谢师兄既然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沈修文想了想,点头道,“把人都带上吧。”
说着,沈修文转过头,看向花向晚:“花少主,在下不想为难您,您可否自行捆上锁仙绳?”
“我相信……谢道君对我们可能有点误会,”花向晚保持着一宫少主应有的体面,从容伸手,“但我愿意牺牲,劳驾。”
沈修文点点头,随后毫不留情给她绑上了绳子。
看着绑得严严实实不带一点怜香惜玉的绳子,花向晚:“……”
一定是今天的出场不够美。
她心中把天剑宗上上下下问候了一遍,但面上还展现出了一派大方的姿态,完全配合着天剑宗。
大家上药包扎好伤口,稍作休息之后,一群人就像是被流放的罪犯,由捆仙绳绑着手,再被捆成一串,跟在沈修文后面往醉乡镇走去。
合欢宫这批人虽然嚎得厉害,但受伤都不算重,花向晚和灵南绑在一起,她看着天剑宗弟子离得远,设置了一个小小的结界,撞了撞前面的灵南,压低了声,咬牙询问:“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办事的?!鸣鸾宫跟在后面都不知道?”
“这谁也不能知道啊。”
灵南一提这个就头大:“要来的是鸣鸾宫普通弟子,没发现是我的责任。可少主,这可是秦云裳居然亲自出马,带精锐之师千里迢迢、从西境隐忍到云莱,忍辱负重这么久才策划出的暗杀行动。这换谁也防不住。秦云裳什么能力您又不是不知道,长老不出面,咱们合欢宫谁防得住她?”
这话把花向晚噎住,又有几分心虚。
秦云裳是鸣鸾宫二少主,她还是合欢宫正儿八经的少主,可这少主和少主之间的差距……
的确挺大的。
也不怪人家这么欺负人,姐姐抢她未婚夫,妹妹现在还来杀人。
实力不济,又能有什么办法?
她也不好再说灵南什么,便转了话题道:“你们方才在上面怎么回事?”
“秦云裳突然赶过来,还把咱们的传音切断了,我们在上面早就打起来了,但通知不了你。秦云裳的目标就是天剑宗弟子和你,也没对我们下死手,后来那个,”灵南朝前方谢无霜努了努嘴,“那个谢无霜来了,秦云裳带人就跑,谢无霜就追,我们也跑,然后这个人开了个剑阵,我看情况不对,咱们也不能真和天剑宗动手,赶紧让大家停下,就被他用捆仙绳捆上全扔下来了。”
“那鸣鸾宫呢?”花向晚追问,灵南高兴起来。
“跑掉的就跑了,没跑掉都死了。这谢道君可真干脆,一剑一个,比咱们西境人还利索。”
相比追求“道义”、被仙盟约束的云莱,更追求“力量”的西境,束缚比云莱少很多,也导致各种修士混杂,许多西境修士在云莱眼里,和魔修无异。
过去西境修士一贯不大看得起云莱的原因之一,就是觉得这些云莱修士优柔寡断,没点血性,没见过世面,全靠宗门庇护,报团取暖。
可如今谢无霜倒是惊艳了合欢宫众人,一时对天剑宗不由得也带了几分尊敬。
花向晚听着灵南的话,考虑着今晚发生的事。
今晚上这么一搞,合欢宫怕是要上天剑宗的怀疑名单。
她得找个理由,好好解释一下今晚的事儿,免得天剑宗直接扣个谋害天剑宗弟子的名头,把他们直接踢回西境。
而且,谢无霜作为问心剑来迎亲就罢了,这么强的剑意,哪怕是谢长寂当年,或许都有些不及。
这样的人,应当是问心剑下一任继承人的身份,居然来迎亲……
还有他眼睛上的白绫……
花向晚看了一眼谢无霜眼睛上的白绫,想到沈修文方才的疑惑。
心中带了几分怀疑,这世上不敢睁眼示人的修士,她还只见过一种。
花向晚唇角微勾,似是想到什么。
灵南看了看周边,似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如今他们面临的困难,她捅了捅花向晚,继续闲聊。
“少主,灵北还让我和你商量个事儿。”
花向晚想得差不多,抬眼看她:“什么?”
“刚才我和灵北看好了,帮您锁定了目标。”
“目标?”
花向晚没听明白,就看灵南抬起手,悄悄指向前方的谢无霜:“你就去追就那个谢无霜,长相最好,实力最强。少主,你努力一把,就趁着这几天,”灵南眼中是志在必得的信心,“把他拿下!”#古今之旅回盼千年#